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火旺柳茹梦的女频言情小说《1977,开局女知青以身相许林火旺柳茹梦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家有十猫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娘!哥哥娶媳妇了,这是嫂嫂。嫂嫂可美了,人也可好了。”回到破落小院,林小雪迫不及待拉着柳茹梦,介绍给病床上的母亲。“啊?柳......柳知青,你......你真的要嫁给阿旺?这可使不得,我们阿旺没......没这么大福气,配不上你的。”林母却先是一惊,然后连忙涕泪纵横地哭道,“你看看我们家这样,连口像样的饭都吃不上。有今天没明天的。怎么......怎么还能让你来跟着我们受苦呢?”“大娘!哦不!妈,在我看来,林火旺不比任何人差。甚至,他更干净更善良,我愿意跟着他。我也相信,只要我们一起努力,一定能吃饱饭,能把日子过好的。”柳茹梦笑着说道,下乡三年来,她的心情和念头,从来没有这般通达顺畅过。“阿旺?阿旺呢?闺女啊!是不是我们家阿旺已经...
《1977,开局女知青以身相许林火旺柳茹梦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“娘!哥哥娶媳妇了,这是嫂嫂。嫂嫂可美了,人也可好了。”
回到破落小院,林小雪迫不及待拉着柳茹梦,介绍给病床上的母亲。
“啊?柳......柳知青,你......你真的要嫁给阿旺?
这可使不得,我们阿旺没......没这么大福气,配不上你的。”
林母却先是一惊,然后连忙涕泪纵横地哭道,“你看看我们家这样,连口像样的饭都吃不上。
有今天没明天的。
怎么......怎么还能让你来跟着我们受苦呢?”
“大娘!哦不!妈,在我看来,林火旺不比任何人差。
甚至,他更干净更善良,我愿意跟着他。
我也相信,只要我们一起努力,一定能吃饱饭,能把日子过好的。”
柳茹梦笑着说道,下乡三年来,她的心情和念头,从来没有这般通达顺畅过。
“阿旺?阿旺呢?闺女啊!
是不是我们家阿旺已经把你给欺负了啊?
把阿旺叫来,是我没管好他......”
“不是的。娘!阿旺没有欺负我,我是自愿嫁给阿旺的。
他现在帮我去接土地庙的两个孤儿过来,我们先回来,把这棒子面做下去。”
柳茹梦也跟着改口,亲戚地称呼林火旺为“阿旺”。
安抚好林母后,她便和林小雪一起做饭。
用那只剩半边的灶台,和一个破瓦锅,弄了点雪,先烧化成水。
然后将两斤棒子面分成两堆,一堆用来和面,做贴饼子。
另一堆则是准备用来熬一锅棒子面黏粥。
林小雪还从灶台旁边,拿出一把干枯的野菜,对柳茹梦道:
“嫂嫂!把这野菜剁碎了,放在粥里,香!”
有干有稀,不一会屋子里就飘着贴饼子的焦香,还有黏粥的那种甜香。
饿了好几天的林小雪,咽了咽口水,虽然很想马上灌上一碗黏粥。
但一想到哥哥还没回来,又硬生生忍住,坚持要等哥哥回来一起吃。
果然,不一会,林火旺就带着土地庙的两个孤儿回来了。
这是面黄肌瘦的兄妹俩,哥哥十三岁叫赵大牛,妹妹才九岁,叫赵菊花,是隔壁赵家屯生产队的。
他们家的光景原本也不差,但爸妈在一次跟生产队牛车去公社运化肥时,连人带车翻下了山崖。
虽然后来生产队给了抚恤补贴,但却连带着原先的一些家产,全被大伯一家给霸占。
之后更是将兄妹俩赶了出来,成为了到处流浪,无依无靠的孤儿。
围靠在床边,吃着热乎乎的贴饼子,喝着香甜香甜的黏粥,大家听着赵家兄妹俩的哭诉身世。
“都是苦命的人啊!娃啊!别哭。
以后就跟着我们过,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。
别人越要害咱,越是看不起咱,咱就越要活出个人样给他们看看。”
半靠在床上的林母,虽然身体虚弱,可说出来的话,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提气。
两斤的棒子面不禁吃,林母没吃贴饼子,让给了赵家兄妹,自己只喝了点黏粥。
但即便如此,所有人也都才吃了个半饱,肚子不是很得劲。
林小雪更是又抓了几把雪,煮了碗刷锅水,喝下才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,满足得不行道:
“好饱好饱!吃得肚子暖暖的,好舒服呀!”
赵大牛和赵菊花兄妹俩,也好久没吃到这么热乎的饭。
但是林火旺看着屋里其乐融融一片,眉头却皱得更深了。
两斤棒子面都吃完了,家里现在是六口人,真正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。
看了眼外面的风雪,林火旺默默地走出了屋子。
柳茹梦见状,也快步跟了出来。
“阿旺!你要去哪里?”
柳茹梦见林火旺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些生锈的铁丝,有点担心地问道。
“柳知青,你快回屋里待,外面冷。
我去后面林子里看看,能不能套点兔子......”
林火旺一边用雪水清除铁丝上的铁锈,一边将铁丝弯成一个个套索。
“阿旺,你叫我梦梦就好。明天我们就去生产队领证结婚。
至于吃的口粮,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。
我上个月就给家人去信,请求他们寄点粮票和钱过来。
还有,我之前打听过,公社是有一些糊火柴盒和缝缝补补的工作,我们也可以去领回来做。
以前我的身份是知青,不能领这些工作。
等我和你领了证后,也是生产队队员身份,就能靠做这些活来赚点口粮了。
你娘说得对,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,只要用我们勤劳的双手,就一定能赚一口饭吃。”
听到这些话,林火旺虽然不想太过打击她,却也还是摇摇头道:
“那些轻松的任务,早就被公社里有关系的人领走了。
要想吃饱饭,还是得另外想办法的......”
说完,在柳茹梦一阵错愕之下,林火旺头也不回的迈进了院子后面的一片密林当中。
刚刚接两兄妹回来的时候,林火旺其实就已经先一步探查过,找到了好几条有兔子脚印的路径。
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,林火旺把套索设在兔子通行的路径上。
自己在踪迹侧方行走,让套索与兔径垂直支设,索套高出地面或雪地10厘米左右。
做完这些后,林火旺已经是满头大汗,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家去。
现在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,他必须要尽快治好跛脚,以及让自己强壮起来。
可现在连最根本的吃饱饭都做不到,又谈何治脚和强身健体呢?
回到屋里,看到柳茹梦偎依在自己母亲和妹妹旁边睡着,还有那赵家兄妹,也靠在床边。
林火旺深吸一口气,一股倦意袭来,便也靠近火盆就地躺了下来。
第二天一大早,刚醒。
林火旺便被柳茹梦拉着,来到了生产队部,当着诸多村干部的面,提出了要和他结婚的申请。
嚯!
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结婚申请,当即就震惊了整个林家沟生产队。
消息不胫而走,尤其是村里的那些八婆们,更是添油加醋,说得有鼻子有眼。
“不得了!死瘸子娶了个天仙。”
“最美女知青要嫁给死瘸子了,是林家沟的男人都死绝了么?”
“死瘸子肯定是用强了,本事不小啊!”
......
而作为生产队队长的林建国,听闻消息匆匆赶来,气得眦目欲裂,看着柳茹梦和林火旺的结婚申请,恶狠狠地拒绝道:
“我不同意!你们的结婚申请,我批不了,队里不同意,你们休想结婚。”
......
什么?
把身子给我?
林火旺咽了咽口水,嘴唇发干,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花花的诱人光景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为了报恩,同时弥补前世遗憾。
救了柳茹梦,她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报答自己。
这可是柳国鹏的女儿,未来可以踏上通天之路那位的千金,金贵得称一声公主也不为过啊!
哪怕是重生之前他十几亿的身价,也不敢说配得上未来的柳茹梦。
等等!不对劲。
林火旺看向柳茹梦那散漫无神的眼睛,心却是猛地一沉。
毫无生机,心存死志。
重生之前,林火旺就曾在好几个跳楼者的脸上,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和眼神。
这样一琢磨,林火旺便明白过来。
柳茹梦这是想把清白的身子给自己后,就找地方一死了之啊!
这怎么能行?
自己重生一趟,好不容易将她从队长手中救下。
她转头又自己跳河,冤不冤啊!
也难怪,她还想把土地庙那两个孤儿托给自己照顾。
原本,柳茹梦算是这批知青当中,生活条件最好的了。
从城里来时,带了不少粮票和钱,甚至还有金项链什么的。
可后来,当她碰到土地庙那两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后,便把带来的这些钱物,陆陆续续都换了口粮,接济他们。
但就是这么人美心善的柳茹梦,却被女知青们排挤,男知青骚扰,被村民们戴有色眼镜看,被村干部们觊觎和猥亵......
林火旺叹了口气,赶紧把她的棉袄掩住,略显尴尬地说道:
“天冷!柳知青,小心别着凉。
你看我又丑又穷,还是个跛子。
你可别委屈自己了。”
“但你的心是干净的。”
柳茹玉木木的脸上,眼泪被冻成了冰晶,很认真地对林火旺说道,“反正我都要死了,给你我不恶心,也算还了你的恩情。”
“别呀!柳知青,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。
你想想你的家人,想想未来返城以后,和他们团聚。
想想土地庙的那两个孤儿,你死了他们怎么办?
再熬一熬,再挺一挺,说不定很快就会迎来转机呢?”
林火旺见她果真是想寻死,极力劝阻道。
“熬?我下乡三年了,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么?
男知青一个个想方设法要跟我搞对象,男村民们逮着机会,就想对我动手动脚。
女村民们在背后都说我是狐狸精破鞋骚货,几个村干部更是经常把我叫到没人的地方要强来......
饭饭吃不饱,活活干不完。
我每天都好累好累,肚子就没有不是饿的时候。
那两个孤儿也好可怜,他们爸妈都饿死冻死了没人管。
我要是不帮他们,他们也早就饿死了。
可现在,我真的熬不住了。
钱粮都用光了,我爸妈也很久没有消息了,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
今天要不是你,我差一点就因为两斤棒子面,而被污了清白......呜呜......”
说着,柳茹梦就哭得更大声了。
混着那呼号的北风,显得格外的凄厉。
原本还强行立着的高冷女知青姿态,瞬间就崩溃得像个孩子一样。
林火旺知道,这个时候说任何安慰的话,不仅没用,还会显得很假。
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上前将柳茹梦紧紧抱住,把肩膀借给她依靠。
大滴大滴的泪珠,砸在林火旺的肩上,然后又凝结成冰。
等到柳茹梦的抽泣声小下来,林火旺犹豫再三之后,对她说道:
“柳知青,要不你嫁给我吧!
这样,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你。
我们一起努力找吃的,我会照顾好你,也会和你一起照顾好那两个孤儿。
我发誓,会努力找吃的。
不仅让你吃得饱肚子,以后更是顿顿都能让你吃上香喷喷的肉。
并且,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。”
“啊?嫁......嫁给你?”
柳茹梦也有点愣住了,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,“可我......可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。”
“那就现在认识一下,我叫林火旺。
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,和一个七岁体弱的妹妹。
我们娘三刚被继父赶出家门,寻了这么一个破落的院子落脚的。
怎么样?够不够惨?是不是比你惨多了?”
林火旺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破院子道:
“柳知青如果不嫌弃的话,就先在我们家凑合凑合。
我们只当名义上的夫妻,等将来你有机会回城,可以立刻离婚,不会影响你日后的生活。”
林火旺也知道柳茹梦的犹疑。
毕竟,现在的自己,家境穷得叮当响就不说了。
常年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,颧骨突出,一副饿死鬼面相,的确不好看。
关键自己还是个村里人人唾弃嘲笑的跛子。
成天被人“死瘸子死瘸子”的喊着,也难怪柳茹梦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别说柳茹梦这样的最美女知青了,就是普通农家的女儿,也绝不会多看林火旺一眼的。
在农村他这样的“残疾”,要么孤独终老当一辈子老光棍。
要么就是和一些“瞎女聋哑女”或“唐氏弱智女”凑合。
而像柳茹玉这样沪上高级干部的女儿,从小衣食无忧,父母疼爱。
将来要嫁的也必然至少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家庭,又何尝会想象得到,时局变化,世事无常。
有一天,她为了生存下去,竟然要嫁给一个农村瘸子。
单是这么想想,柳茹梦的心里都有些接受不了。
不过这时,林火旺又说道:“柳知青,这世上,除了生死之外,无大事。
你连死都不怕,难道还怕活着么?
你刚刚都敢豁出去把身子给我,还怕跟我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么?
你是有文化的人,应该知道韩信的跨下之辱,越王勾贱的卧薪尝胆。
阳光总在风雨后,请相信有彩虹。
所以......你愿意嫁给我么?”
这一番话,几乎每一句都那么富有哲理,每一句都直击柳茹梦此时脆弱又敏感的心灵。
甚至让柳茹梦产生了幻觉,此时和她说话的......
不是农民跛子林火旺,而是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一般。
林火旺也知道柳茹梦需要时间考虑,便先推开院门,走进那四处漏风的破屋里。
“娘,我回来了。小雪呢?”
林火旺看着蜷缩在稻草床上的母亲,眼睛酸酸的,真好,娘还活着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“阿旺,小雪也出去找吃的了。我让她别去,等你回来,她没听......咳咳咳......”
母亲强撑着身体,说话已经很吃力了。
其实,林火旺知道,娘的身体没多大问题,就是累的和饿的,极度缺乏营养。
可就因为娘卧床几天不见好,张家人就觉得娘干不了活,没有价值了,立马将他们娘三给赶出了家门。
“这么大雪天,小雪才七岁,她能去哪找吃的......”
说到这里,林火旺心中顿时一凛。
妹妹小雪肯定是回老张家要吃的了。
林火旺努力回想着,前世小雪直到大半夜才回来。
手里紧紧攥着几斤棒子面,一进屋就虚弱得彻底倒下了。
害她去世的肺炎,就是这天晚上落下的根。
“不行!这一世,我绝不允许小雪再出事。”
心中着急,林火旺又推门而出,快步往继父老张家赶去。
“欸!林......林火旺,你去哪里?”
还在考虑的柳茹梦,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。
果然......
当林火旺气喘吁吁地赶来,老远便看到,瘦弱单薄的妹妹林小雪,浑身哆嗦地跪在老张家的院子里。
......
林家破院,肉味飘香。
为了保持兔肉的香味和温度,林火旺索性在院子里,生起了一堆火。
然后将两只烤兔子架在上面,继续温火慢烤,就更是让那滋滋冒油的肉香四溢了出去。
越来越多的村民,听闻消息之后跑来看热闹,顺便闻一闻难得的肉香。
林火旺看着陆陆续续拿着粮食的村民们回来,嘴角也是不由得扬起了一丝笑意。
今天从队部回来后,林火旺便赶到后山密林去看昨天下的“套”。
运气非常好,下了五个套,抓到了三只肥兔子,每只都有四五斤。
一开始,林火旺是打算直接把兔子先带回家,低调的一家人悄悄吃了的。
但是转念一想,今天和柳茹梦结婚的事,必然不会轻易善了。
不说别的,就知青大院里那几个对柳茹梦念念不忘的男知青,肯定都得闹出点事来。
还有那时刻想要报复自己的队长林建国,以及那些见到自己这个瘸子,都想踩一脚的村民们。
林火旺觉得,有必要借此重新确立一下,自己在村里的形象和地位,顺便彻底断绝和张家的关系。
这样也才有利于,林火旺接下来的计划施展。
而且,要想长久的持续靠打猎为生,林火旺也必须得到队部上的认可和授权才行。
所以......
林火旺不慌不忙,在密林里找了些枯柴,烤起了兔子来。
直到两只兔子烤得差不多,才大摇大摆地扛着回家来。
果然......
如同他所料的一般,知青和村民们,堵在了林家破院的门口。
对于那帮子男知青,林火旺是真的从骨子里看不上的。
他们拥有着健全的身体,却往往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成天就知道偷懒耍滑。
双抢的时候,好些怕辛苦干脆直接装病躲了起来。
若不是他们有城里家人寄粮票支援,就赚的那点工分和粮食,早饿死不知道多少回了。
而在这群知青当中的佼佼者,钟跃进和田进步两人,回来的时候,一人手上都拿着一袋棒子面。
在烤兔肉的香味诱惑下,他们甚至都忘了,刚刚是为了柳茹梦才带人“杀”过来的。
“那只烤兔子我要了,十斤棒子面。”
钟跃进尖嘴猴腮,眯着小眼透露着精明。
他一到就想直接上手,以十斤棒子面的底价,交换林火旺手里的一只烤兔子。
然而,林火旺都无需发话,其他的也准备换肉吃的村民呆不住了,立马也跟着喊了起来。
“滚犊子!十斤棒子面也想换肉吃?老子出十一斤。”
“十一斤棒子面换三四斤肉?你想得倒挺美。
阿旺,我出十五斤棒子面,你跟我换。”
“我出十六斤!”
“十七斤!干啥呢!告诉你们,别跟我抢,今天这兔肉我吃定了。”
......
原本这些村民早到了,但互相之间都有所忌惮,又怕竞争起来被林火旺多得利。
所以,他们都形成了默契,并没有先喊价。
却没想到,被知青钟跃进喊了第一声价后,就全都克制不住了。
毕竟,他们手上大多都只有棒子面,不是每个人家里都有养鸡的。
才几分钟时间,一只烤兔子的交换价格,就从十斤棒子面的底价,被喊到了二十斤棒子面。
到了这个价格,敢继续喊下去的村民,也不多了。
肉虽然难得,但真要花那么多棒子面去换,后面可就真的得饿肚子了。
这些村民们回家拿粮的时候,也都是有个心理预期的,最多拿出个十几斤棒子面便顶天了。
而喊出二十斤棒子面的,是村里张会计的婆娘林桂花。
这娘们长得五大三粗,一口大嗓门喊出“二十斤”后,现场便鸦雀无声,没人再敢往上叫了。
他们家那口子毕竟是村干部,工分都是满的,条件也算得上村里最好的。
林桂花毫不费力地拎着一袋二十斤的棒子面,得意洋洋地走到林火旺面前,说道:
“死瘸子!二十斤棒子面。
肯定没人出的比我家高了,这烤兔子归我了。
还真别说,老娘也不是没吃过烤兔子。
你烤的这兔子,怎么闻起来就这么香呢?”
“怎么办啊?老田!早知道刚刚我们也喊二十斤了。”
钟跃进和田进步也急了,他俩一人也只拿了十斤棒子面过来,合在一起也不过二十斤而已。
刚刚的十九斤棒子面,就是他俩喊的。
可现在二十斤被林桂花先喊出口,他们只能再往上加价了。
“要不,钟哥,我们再加......再加五毛钱,怎么样?
我看那张会计婆娘,也就带了二十斤棒子面来的。我们再加五毛,肯定能把她比下去。”
田进步说着,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角人民币。
“可以!太好了。”
钟跃进立马接过来,跑上前对林火旺道,“等一下!我们还能加价,二十斤棒子面,再加五毛钱,怎么着也相当于二十五斤棒子面了。”
“嗯?”
林火旺没想到,这些男知青们,为了吃肉还真的是够拼的。
竟然肯拿出二十斤棒子面,外加五毛钱来。
这五毛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,林火旺又看了看林桂花,问道:“桂花姨,怎么样?你还能再往上加么?”
林桂花则是恼羞成怒,开腔就骂道:
“天杀的,一个个饿死鬼投胎啊!
是一辈子没吃过肉么?老娘才不稀罕,谁爱吃谁吃去!吃完好投胎......”
说完,林桂花便提着她那二十斤棒子面,十分不甘心地转头离开了。
“哈哈!那这只烤兔子就是我们的了。”
钟跃进早就已经按捺不住,将钱和棒子面塞到林火旺的手上,便立马把火堆上的一只烤兔肉给拔了出来。
然后,当着所有人的面,钟跃进将烤兔肉用小刀一分为二,和田进步一人一半。
然后,立马就这么现场大快朵颐,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。
那咀嚼的声音和唇齿之间散发出来的肉香,真的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猛咽口水。
“香!真的是太香了。”
钟跃进忍不住边吃边感慨道,“太好吃了!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肉了。”
而田进步则是一个劲猛啃吞咽,那吃相要多夸张有多夸张。
两人的吃相,立马就让在场的村民们绷不住了。
“剩下那只烤兔子我要了,十五个鸡蛋。”
“我出十六个鸡蛋......”
......
对于肉的渴望,尤其还是这么香的烤兔子肉,使得最后一只烤兔子的竞争更加激烈起来。
林火旺甚至全程都不用引导和插话,这些竞争的村民们,自己就互相“打”了起来。
“我出二十二个鸡蛋!我不信你们手上的鸡蛋,能有我多?”
最后,喊出这话的,是村里的养鸡大户林建业,他和队长林建国是亲兄弟。
别人家里顶多养一两只母鸡,他家里却仗着可以捡碎粮等便利。
养了足足五只母鸡,每天消耗的粮食都不是小数目。
不过,就当林建业准备放下鸡蛋,去取烤兔子的时候。
火急火燎赶来的老张家一行人,却是急得大喊了起来。
“住手!混账......林火旺!你这个小畜生,谁让你把我们张家的兔子换给别人的啊!”
张富贵带着三个儿女,冲上前来,二话不说就要去抓林火旺的领子,然后好狠狠给他两巴掌。
林母改嫁到张家这些年,林火旺几乎都是这样被张富贵从小打到大的。
不过这一次,林火旺早有预料。
他搞出这么大阵仗,第一个等的就是张家人来。
手里的棍子猛的往前一打,不偏不倚,就别在张富贵的两脚之间。
急匆匆上前的张富贵,顿时失去平衡,整个人朝前扑去。
正好在林火旺跟前摔了个狗吃屎,那样子就仿佛在向林火旺跪拜一般。
顿时,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笑成了一团。
“死瘸子!反了你,敢打爹?”
“你个小畜生!长本事了啊!看我不打死你......”
张大柱和张二柱见父亲吃亏,立马就跟着冲上来。
两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,林火旺这个身体虚弱的瘸子,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。
从小到大,都不知道被这两兄弟压着打了多少次。
不过,早有准备的林火旺,却是立马挥舞着手中的棍子。
刺啦一声!
随着棍子轻轻在张大柱的袄子上划过,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愣住了。
因为,大家震惊的发现,林火旺的棍子尖上,竟然镶着一块小小的刀片,非常的锋利,一下就将张大柱胸口的袄子给划破。
“这次是袄子,但我可以保证,下次就是你的脖子。”
冷冷的,林火旺伸着棍子指向张家兄弟俩,一身决绝的杀气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。
任凭谁也没想到......
平日里,谁都可以踩一脚,随便打骂的死瘸子。
竟然狠起来会这么可怕!
而且这么有心机,居然在棍子尖上镶了刀片。
这刚刚张大柱要是真被抹了脖子,那指定是活不成了啊!
“滚!都给我滚开......
张富贵!你们把我们娘三赶出来,不给我们活路。
好!我们不怪谁,我们认命。
我们自己去求条活路出来。
你们现在还来做什么?
既然你不想让我们活,那就别怪我拉着你们一起死......”
此时此刻,林火旺手持棍子,刀片指着曾经梦魇般存在的继父张富贵的脖子,充满杀气与决绝地喊道。
俗话都说愣的怕横的,横的怕不要命的。
现在的林火旺,在现场所有人看来,那可以说是又愣又横又不要命。
......
林建国话音刚落,人群当中就涌出两名壮实的民兵。
两民兵听从林建国的命令,就要上前来抓林火旺。
现场顿时一片唏嘘,但谁也不敢帮林火旺说一句话。
一来他们和林火旺本身并没什么交情,犯不着为了他得罪队长。
二来在林家沟,生产队长林建国积威甚重,基本上是他的一言堂。
他认定的事情,谁来说情都不管用。
“唉!这个林火旺真是倒霉,投机倒把罪!我听说那可是要吃枪子的。”
“好不容易捡到两只野兔,要是我,就躲自己家,悄悄吃了多美啊!
林火旺搞这么多事,这一下惹上麻烦了吧?活该。”
“惹上了队长,有他苦头吃的。
依我看,那柳知青就是红颜祸水,谁沾谁倒霉......”
......
有人看笑话,有人可怜林火旺,有人却把眼睛瞄向了柳茹梦身上......
“不要抓我哥哥!”
林小雪立马挡在林火旺身前,冲那两名民兵喊道,“你们凭什么抓我哥哥!要抓连我一起抓走......”
柳茹梦也是一样,和林小雪一左一右护着林火旺,嘴唇有点冻得发紫。
眼前的一幕,让她想起了几年前。
那些戴着红袖章的小将们,冲进自己的家里,将自己那伟岸如山的父亲打倒在地。
剔上阴阳头,带着到处去游街和批斗的场景。
柳茹梦浑身颤抖,她好怕,好怕林火旺会和父亲一样,被带走后,自己就再也没能看到他了。
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这般残忍?
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依靠,难道又要以同样的方式分离了么?
或许,真的和那些村民口中说的一样,自己真的就是一个祸水么?
几年前父亲被带走时,她还小,怕极了,躲在一旁瑟瑟发抖,甚至连站起来阻止一下的勇气都没有。
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与遗憾,而今天面对两名彪悍的民兵,柳茹梦绝不允许自己再抱憾终生。
她死死地挡在林火旺面前,毅然决然地说道:
“你们要抓就抓我!
投机倒把的是我!
走资派大小姐也是我!
和林火旺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是我出的主意,要拿两只野兔换粮食的。”
“梦梦!你......”
林火旺瞪大眼睛,十分惊讶,柳茹梦竟然主动站出来,要为自己揽下这一切“罪责”。
“阿旺!你是个好人。
好人就应该好好活着。
昨天晚上,是你继续给了我生的希望。
现在如果可以用我换你没事,就值得,反正我本来也不想活的。”
这一番话,一下触到了林火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
随即,林火旺冷哼一声,轻轻将柳茹梦护在自己的身后。
面对冲上来的两名民兵,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。
他直接对峙队长林建国,质问道:
“林队长,你既然说我犯了投机倒把罪。
那能否请你和我......哦不!
应该是和在场的所有人,都仔仔细细地说一下,国家关于投机倒把罪,是怎么规定的啊!
这样一来,你大可以拿我当一个警示案例,让大家避免再犯国法啊!”
这样一问,林火旺便将问题抛回给了林建国。
村民和知青们,也都纷纷看向了林建国。
毕竟林火旺刚刚的话,也算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了。
今天抓的是林火旺,若不把投机倒把罪是什么样的罪搞清楚,说不定改天抓的人就是他们了。
要是你这个生产队的队长,连什么是投机倒把都说不清楚,那还凭什么以投机倒把罪来抓林火旺呢?
果然......
林建国被林火旺给问住了,毕竟他连小学都没毕业,凭着清白的贫农身份和一膀子力气当上的队长。
他哪知道投机倒把的具体定义和条款啊!
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,并没有被林火旺的问题困住。
直接用自己浅显的理解,非常直白地说道:
“林火旺!你当众卖了两只野兔,这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?”
林火旺见他开始上套,立马开始反驳道:“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卖钱?我那是换粮食和鸡蛋,大家都看得见的。
唯一的五毛钱,也只是两个知青粮食不够,用来抵粮的。”
“你胡咧咧什么!卖钱还是换成粮和其他东西,不是一个意思么?
总之,你这就是投机倒把罪!我说了算。”
林建国不打算听林火旺过多的辩解,直接一下定死,反问他道:
“你就说,你认不认罪吧!
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。
我劝你老实认罪,到了公社里,也能少受点苦。”
“行!队长,如果这样交换也算投机倒把的话,我认!
不过,同时我要检举揭发......”
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容,林火旺开始一连串地举报道:
“钟跃进、田进步两名知青,用棒子面和我交换野兔肉,肯定也是投机倒把。
你的弟弟林建业,用鸡蛋和我换野兔肉,同样在投机倒把。
还不止这些,张会计家经常用棒子面和人换白面,妇女主任以前用粮食换过柳知青手上的一枚金戒指。
还有林队长,你用棒子面换了多少东西,要我一件一件帮你数出来么?
如果我用野兔肉换棒子面,就算是投机倒把罪的话。
那现场这有一个算一个,包括林队长你自己,都得和我一样抓起来,送到公社去,让公社来审......”
突突突......
林火旺这一连串的“火力攻击”,可以说是全覆盖,把几乎所有的村民和知青都给牵连了进去。
是啊!
在农村生产队这么一个小集体里生活,村民们之间经常都以物易物,谁家没交换过生活物品和粮食啊!
这种交换从本质上来说,和林火旺用野兔换粮食的行为,又能有什么区别呢?
“林火旺!你这是......胡搅蛮缠。”
林建国额头上都出汗了,他是真没想到,林火旺的“歪理”这么厉害。
绕了这么大一圈,把村里所有人都给圈进去了。
“我是不是胡搅蛮缠,林队长,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。
如果觉得我说的哪一点不对,你可以指出来。
或者,行吧!你们抓我吧!
到了公社里,我亲自向公社主任检举揭发,就说我们林家沟存在普遍的大量的投机倒把违法行为......”
嚯!
不得不说,有时候一张嘴厉害起来,是真的能把人说死和吓死。
在场的村民们,听到林火旺要举报到公社去,可全都急了。
原先只抓林火旺一个人,他们都可以安然的看热闹。
可现在真要被牵连进去,由着林火旺闹大了,整个林家沟的村民都被冠上投机倒把的罪名,那可就不好玩了。
于是乎......
这些村民们为了他们自己,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为林火旺说起了话来。
“队长,我看搞错了吧?就用捡的兔子换点粮食,哪能上纲上线就说阿旺投机倒把啊?”
“就是啊!这要是真把阿旺抓到公社去,队长,你可要闹笑话的。左右不过两只野兔的事......”
“队长,我看还是说他两句得了。真闹到公社,我们生产队的名声也不好。”
......
看着现场这风向的转变,林建国顿时也觉得十分棘手了起来。
原本在他看来,自己这个生产队长,要解决林火旺这个死瘸子,还不是手拿把捏的?
一个投机倒把罪,就能把死瘸子给搞走搞死。
到时候,离开了知青大院又没有依靠的柳茹梦,岂不是更容易被自己拿捏把玩了?
可现在,该死的瘸子,居然巧舌如簧,把全村人都拉到了“投机倒把罪”下。
如此一来,再用“投机倒把”来搞他,显然就不太现实了。
要怎么样狠狠摆死瘸子一道,最好尽快把他搞死......
林建国眯着眼睛,看到那两只吃了一半的野兔,顿时心里便又涌上来坏水。
“好!林火旺,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。
单纯交换一些粮食什么的,村里大家也都这么干,不太构得上投机倒把罪。
但是,这野兔是你想抓就抓,想捡就能捡的么?
山林里的一切资源,往大了说都是国家的,是党的。往小了说,就是我们林家沟生产队集体的。
你捡到野兔不上交,反而私自处理,这就是在侵吞集体资产。”
林建国能在动荡年代,一直霸占着生产队长的职务,自然扣帽子列罪名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。
但听到他这么说,林火旺心中反而大喜,因为他今天等着就是林建国提起这茬了。
不过,林火旺却是喜不形于色,继续和林建国争辩道:
“兔子是祸害庄稼的,队长,我记得之前队里是发过通知的吧!
但凡能抓到田鼠、兔子、野猪等等为祸庄稼的野味,都可以自己带回家吃的。
凭本事,抓多少都没事的。
怎么到了我这,抓两只兔子,就说我是侵占集体资产呢?”
“那说的是农忙时,现在田里庄稼都收完了。”
林建国此时也放慢了语气,慢慢的给林火旺上套,说道,“现在你想把打到的野味带回家,除非你当村里的守山人。
负责巡视和狩猎我们后山与密林,否则的话......”
说到这里,林建国指着柳茹梦手上拿着的棒子面和鸡蛋,威胁道:“否则的话,那些你交换来的粮食和鸡蛋,就必须充公!归集体!”
是的!
林建国心里打着好算盘,就是想硬逼着林火旺成为守山人。
只要林火旺接了守山人的任务,在他看来,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,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。
到时候柳茹梦彻底成了寡妇,要玩她还不是轻而易举么?想怎么玩就怎么玩。
“不行!这些粮食不能充公。”
林火旺闻言,赶紧将柳茹梦和那些粮食护在身后。
然后装出一副纠结与犹豫之下,将计就计,勉为其难地答应道:
“好!队长,既然你这样逼我。
那这个守山人,我还真当定了!
正好请各位父老乡亲们,在这里替我做个证。
以后我林火旺从山里打来的任何猎物,都是我身为守山人合理合法的报酬。”
......
乡土农村,自然独有一套生存法则。
要么怎么会说,农村泼妇泼皮多呢?
就因为在村里......
越会耍横的人,活得越好越滋润。
相反,在村里你要是不凶一点横一点的话。
是一定会被人欺负死,被亲戚吃绝户的。
上辈子林火旺转业到林业局,亲自考察了几十个靠山的村庄。
见过太多太多,村里邻里以及亲戚之间的利益纠葛。
如果你是个软蛋的话。
分配给你的山呀田呀!
包括宅基地,都会被人侵光占光。
你必须强硬起来,露出自己的锋芒。
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,才能让别人熄了想要欺负你的心思。
而此刻......
林火旺便是用最原始,也最有效的办法。
在全村人的面前开始立威!
从这一刻开始,他不再是那个任凭谁都能欺负的死瘸子了。
他手中的立棍,上面的刀片,可不是说着玩玩的。
看此刻的张大柱,摸着胸口被划开的袄子。
然后又赶紧摸了摸完好的脖子,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。
就连之前嚣张的张富贵,此时也不敢再说硬气的大话了。
面对刀片封喉的威胁,张富贵赶紧向曾经的养子林火旺低头赔笑道:
“阿旺!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虎呢?
爹刚是和你开玩笑的,你咋能拿刀片对着爹呢?
好了!你换野兔的事,爹不管了还不行么?”
一边说着,张富贵一边缓缓地朝着院子外面爬去。
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甚至,旁观的村民们中。
有眼尖的发现,张富贵的裤子湿漉漉的一片。
“哈哈!老张头,你这是被便宜儿子给吓尿了啊!”
“我看是活该!
大冬天的,把人家娘三赶出家门。
我听说那阿旺娘还病了呢!”
“就是!我听说,是那张家老婆子。
嫌阿旺娘病了不能干活,觉得他们娘三费粮。
天杀的!真是狠心的一家人,咋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呢?”
“阿旺还是不够狠,要搁我,刚才就应该卡卡几下,把这老张家三个男人脖子都给抹了。”
“以前怎么没瞧出来,这阿旺胆子这么大哩!以后可不敢小瞧人家了......”
......
这一下的立威,十分有成效。
以至于,现场这些围观的村民当中。
都没有任何一个人,有再喊林火旺一声“死瘸子”了。
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。
你只有足够强大,展现出足够的力量和威胁,才能赢得别人对你最基本的尊重。
“阿旺!先把棍子放下吧!”
狠狠松了一口气,柳茹梦在一旁也是紧张死了。
她生怕林火旺刚刚真的一个冲动,把人给伤了,就真不能善了啦!
不过现在看来,这是林火旺借机立威,杀鸡儆猴,做给全村的村民们看的。
不由得,柳茹梦对眼前瘦弱又其貌不扬的林火旺,再次高看了一眼。
“林火旺!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民么?”
“为什么,你如此有勇有谋,还能说出那么多富有哲理和希望的话来?”
心中满是欢喜,柳茹梦轻轻拽着林火旺的衣角,然后微微朝着他靠过去。
三年了!
无助的下乡三年了。
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,找到了人生有力而坚实的依靠。
“梦梦!你放心,我没事。”
感受着柳茹梦那柔软的身体靠过来,林火旺心中仿佛涌入一股暖流般,向周身四散而去。
他将棍子立着,然后冲张家父子三人道:
“过去你们张家,怎么欺负我们娘三个,都算了。
我也不想再去追究过去的事,但从今天开始......
你们要是再敢对我们家动歪心思,就不要怪我不客气。”
然而,此时已经跑出院子的张富贵,没了威胁却又硬气起来。
他躲在两个儿子身后,指着林火旺破口大骂道:
“林火旺!你个白眼狼。
老子养了你娘三这么多年,现在翅膀硬了,敢和老子叫板了是不是?
行!你等着吧!老子不会这么算了的。
一天是你爹,老子一辈子都是你爹。”
张大柱和张二柱,也跟着对林火旺放了狠话。
“死瘸子,忘恩负义。
没我们张家,你们早饿死了。”
“你就是欠抽的,等着啊你!
有本事你一辈子拿着那破烧火棍!”
不过,他们也都是只敢嘴上逼逼。
林火旺一个怒目瞪过来,就赶紧齐刷刷往后退了几步。
“哈哈!废物。
你也配当我爹?白瞎我喊了这么多年。”
林火旺不屑地唾了一口,然后一把抓起火堆上的最后一只烤兔子。
走到林建业的面前,递给他道:“建业叔,二十二颗鸡蛋,这只烤兔子是你的了。”
“哈哈!阿旺啊!
你不愧和我一样姓林,就是够种。
那老张家就是软蛋,他们要是再敢找你的麻烦。
别留手,戳死一个算球!”
接过烤兔肉,林建业就立马和他的婆娘,以及一个儿子两个女儿,当场用小刀分割吃了起来。
“好吃!太好吃了。”
“真香啊!爸,这阿旺烤兔肉真是一绝。比我们三年前吃过的烤兔肉好吃太多了。”
“二十二颗鸡蛋,换这么大一只兔子,真的是太值了。”
“不说别的,就这滋滋冒的油,把我舌头都快香掉了。”
......
那香味飘散出去,加上那兔肉撕扯开来的画面与声音,顿时现场又是一阵狂咽唾沫。
林建业一家吃的那叫一个香,而且他们没有带回家关起门吃,偏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,馋死其他村民。
在别人眼馋流口水下大口大口吃肉,那满足感都能更上一个层次。
而林小雪则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烤兔肉,弱弱地对拉着林火旺的手,问道:
“哥哥!哥哥!
我们为什么要把肉给别人?
小雪都没有吃过肉......”
一旁的柳茹梦闻言,将林小雪拉到怀里,温柔地笑道:
“小雪,阿旺做得对。
这些烤兔肉虽然香,但是一下就吃完了。
但如果换成粮食,就能让我们吃上好几天。”
说完,柳茹梦还对林火旺投来了赞许的目光。
林火旺笑着点点头,让柳茹梦将二十斤棒子面,还有二十二颗鸡蛋都给收好来。
然后悄悄凑到妹妹林小雪的耳边,宽慰道:“小雪乖,哥哥还有一只兔子,保证让你吃到肉。”
“啊?真的!
不过,哥哥,要先给娘吃。
娘病了,要吃肉补身体的。”
原本心情低落的林小雪,立马眼睛都锃亮了起来。
然而,就在这个时候。
一直藏在人群当中的队长林建国,满脸阴险地站了出来,一副大义凛然地指责起林火旺来:
“林火旺!你好大的胆子。
竟敢公然在这里投机倒把,搞资产阶级腐败,搞坏村里风气。
亏你早上还在队部,说什么你是正宗的贫农阶级。
我看,你就是彻底被柳茹梦这个走资派的大小姐给带坏了。”
嚯!
村民和知青们当即都被吓了一跳。
这年头要是被戴上“投机倒把”的帽子,可不是小事,那是要被批斗甚至坐牢的。
前几年整风厉害起来,直接把人整死的都有,至今那些走资派都还好多在牛棚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呢!
所以,当队长林建国打着“投机倒把”这个旗号,站出来严厉批判林火旺时......
所有人都汗出如浆,纷纷不自觉地都往后退了一步,表明要和林火旺这事划清立场。
而钟跃进和田进步,这两个正美滋滋吃着烤兔肉的知青,也是吓得浑身一颤,嘴上赶紧停了下来。
吞咽了一下口水,钟跃进身上也发起了抖来,有点不知所措。
围观的那些村民们肯定没什么事,顶多是一个围观滋事,可他们却是参与和了林火旺的投机倒把交易啊!
要是因此被队长林建国记上一笔,就算不被批斗和坐牢,未来几年的返乡机会,怕是彻底无望了。
田进步更是一想到这一点,便吓得都出了哭腔,拿着还没吃完的兔腿,求着林建国道:
“林队长!我......我真不知道这是投机倒把,都是林火旺害的。
您赶紧吃个兔腿,消消火。
好好惩治这个林火旺,都怪他的,不关我们的事......”
看到田进步这么识相,林建国也不客气,抓起这个烤兔腿,一边有滋有味地啃着,一边笑着说道:
“田知青,看看!像你这样的觉悟就很高嘛!
你们知青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怎么可能一点错都不犯呢?
一不小心被蛊惑,犯了一点小错误,并不打紧。
只要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就还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。”
说着,林建国便又哼了一声,目光直接就盯在林火旺身上:
“至于有些人,公然违反国家政策。
在村里大搞投机倒把,还死不认错。
思想顽固至极,严重影响了我们林家沟的淳朴风气。
林火旺,你瞅啥瞅?
本队长说的就是你,这回可是全村人都看到的。
你用两只烤野兔,和钟跃进田进步两名知青,以及林建业换了二十斤的棒子面和二十二颗鸡蛋。
铁证如山!
看你还能怎么抵赖?现在国家正在严厉打击各种形式的投机倒把。
来人!林火旺犯投机倒把罪!
给我抓起来!然后押送到公社去!”
......
看着柳茹梦和林火旺挽着手走进来,队长林建国嫉妒得都快要发狂了。
柳茹梦这朵最美的花,就算他吃不到嘴里,也不能让林火旺这个死瘸子给拱了啊!
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,林火旺来了一出“英雄救美”?
一想到还是自己给他创造的机会,林建国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不行!绝不能让林火旺得逞。
林建国一脸严肃地拒绝,反正他是队长,能不能结婚,他说得算。
只要结不成婚,他就还有上手的机会。
但是,林火旺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歹毒心思,同样毫不客气地反问道:
“你凭什么不同意?拿出章程来!我们为什么不能结婚?”
“柳茹梦的成分有问题。她们家是老右是走资派。”
林建国嗤笑一声,他可是早就看过八百遍柳茹梦的档案。
岂料林火旺同样有理有据地反驳道:
“这不正好么?我是正经的贫农,走资派下放和贫下中农结婚,接受再教育,哪怕是在前几年特殊时期,也是上面提倡的。
再说了,我和柳茹恋爱自由,自愿结婚,这是国家宪法赋予我们的权利。
你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,凭什么反对?
你要是不同意,我们就告到上面公社去,看是你有理还是我们有理。”
林建国万万没想到,林火旺这个死瘸子,竟然还知道宪法,顿时被怼得无话可说。
他又立马转过头去劝柳茹梦道:
“柳知青,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!
你根本就不了解这死瘸子,他们娘三,被老张家赶出来。
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,你跟着他是要被饿死冻死的......”
林建国还想苦口婆心地规劝柳茹梦,但是柳茹梦却压根不为所动。
她直接重复林火旺的话道:“阿旺的家庭情况,我完全了解!我认可他这个人,也认可他的家人。
我是自愿要和他结为合法夫妻的!
林队长,你要是不同意,我们就告到公社去。”
“行!我批了还不行么?柳茹梦,是你非要作贱自己,嫁给一个死瘸子。
你等着看吧!所有知青和村民都会笑话死你的,有你的苦头吃。”
因为一旁还有生产队的副队长,政治队长,妇女队长和会计在,林建国也没办法真的专权独断。
只能在他们的结婚申请上,签字同意,并且盖上了生产队的章。
“阿旺,从现在开始,我就是你的老婆了。
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好!”
柳茹梦拿着这张连照片都没有的结婚证明。
挽着林火旺的手,在一众闻讯跑来看热闹的村民和知青异样的目光下,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回家。
“嗯!梦梦,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好,我保证,会让你们都吃饱饭,顿顿都吃上肉的。”
一瘸一拐的林火旺,却说着最朴实而有力的情话。
但这一下......
林家沟是真的炸开了锅。
谁能想到,在村里最底层,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死瘸子林火旺,竟然真娶到了最美女知青柳茹梦。
尤其是那些男知青们,简直疯得快要抓狂了。
“不可能!茹梦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农民,还是个瘸子。她一定是被强迫的。”
一直追求柳茹梦的男知青田进步,恨得牙痒痒地叫道。
“对!我们一起到那死瘸子家去,把柳茹梦救出来。”
另一名也对柳茹梦求而不得的男知青钟跃进,更是挥舞着拳头,煽动着喊道。
反倒是那些看热闹的女知青们,一个个心里都在偷着乐。
之前她们嫉妒和排挤柳茹梦,现在看到柳茹梦嫁给了一个死瘸子,心里别提多爽了。
她们一点也不想去“解救”柳茹梦,但是却也乐得,跟着男知青们,去看看柳茹梦的“惨状”。
刚刚她们可是从村民们的口中,听说了关于林火旺的家境和事迹。
“哈哈!这回看柳茹梦,还怎么摆她沪上大小姐的谱。
成天装什么清纯善良,自己都吃不饱,还去帮两个孤儿......”
“听说,那瘸子连家都没有,是个漏风的破院子。
我看柳茹梦是真可怜瘸子没老婆,然后自己嫁给他了......”
......
村民们就更是起劲了,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林火旺的破落院子“杀”了过去。
“死瘸子,滚出来!快把茹梦交出来......”
“柳茹梦!我们来救你了,不要怕!不要被死瘸子威胁!”
“茹梦!你放心,有我们全体知青当你的后盾。”
男知青们来到林家院子前,也是愣住了。
就没见过这么破的屋子,围栏只有一半,里面的屋子墙都倒了半边。
但他们却依旧,一人手持一根棍子,猛地敲打着院门,朝里面大声喊道。
而跟来的大部分村民们,也是第一次看到林火旺一家的落脚处。
这处院子都破败十几年没人要,在他们看来,根本就住不得人。
“这死瘸子给柳知青灌了什么迷魂汤啊?他家都穷成这逼样,柳知青也愿意跟他?”
“我说是老天爷瞎了眼,我两个儿子,多好的棒小伙,都还找不到媳妇。
一个死瘸子,肯定是耍了什么手段,把柳知青给睡了呗!”
“哟!我看啊!说不定是柳知青被强了以后,舍不得了呗......”
“干那事还能当饭吃呀!
这饥荒年,谁家都吃不上饱饭,我家那口子一上了床就没力气。
这死瘸子吃得上饭么?还敢娶媳妇。”
“我可听说,死瘸子还喊着,要让柳知青顿顿都吃上肉呢!真是吹牛不上税......”
......
一群老娘们也围在那,嘻嘻哈哈地说着荤话。
而屋里的柳茹梦本不想理会这些人,却被他们越说越难听的话激怒,带着林小雪和赵家兄妹走了出来。
“田进步,赵跃进!你们别喊了。
我最后和你们说一遍,我柳茹梦,是完全自愿嫁给林火旺为妻的。
我现在已经不是知青了,我是林火旺的妻子,是林家沟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妇。
请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们!”
柳茹梦一脸蔑视地看向这些男知青,在她的眼中,这些人都是虚伪的斯文败类,比不上林火旺的一根脚趾头。
“别啊!茹梦,你一定要再好好想想。
你跟着这个死瘸子,连饭都吃不上的。”
“茹梦!你跟他离婚,跟我吧?我......我家里刚寄给我四十斤粮票,你不是要养那两个孤儿么?
只要你跟我结婚,我就陪你一起养他们。”
“不!茹梦,只要你离开那个死瘸子,别和他结婚,我就给你十斤棒子面,怎么样?”
看到柳茹梦的态度如此坚决,几个男知青都纷纷开始劝说,做着最后的努力。
“不用!阿旺会和我一起,我就是真的饿死,也是我自己的选择,不用你们管。”
看透了他们虚伪面具下的肮脏想法,柳茹梦义正辞严地拒绝道。
林小雪也挺着小胸脯,站出来有点奶声奶气地叫道:
“对!我哥哥说了,会养活我们所有人。
他还会给我们弄肉吃,还要让我们顿顿都有香喷喷的肉吃。
才不要你们的粮,嫂嫂说,你们和老张家一样脏,你们的粮也脏,吃了要肚子疼的......”
林小雪个子不高,但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。
却是立马就引起了门口村民们的哄堂大笑起来。
“小不点!你长这么大吃过肉么?
死瘸子真会吹,还顿顿吃肉呢!
就是公社书记,一年也才能吃几次肉啊!”
“笑死我了!我看,这柳知青,怕不是被那死瘸子吹牛吹晕后扒了裤子?
他们连棒子面都吃不上,还敢说吃肉?”
......
赵家兄妹俩,看到这么多人在嘲笑林火旺,也是愤愤不平地挥着拳头喊了起来。
“不准你们说阿旺哥哥。阿旺哥哥说了,他今天就会给我们弄到肉吃的。”
“对!阿旺哥哥可有本事了,我们相信他,等他给我们弄肉吃......”
......
两个孤儿这么一说,就更是惹得众人哄堂大笑。
但是,下一秒,当空气当中飘来一阵浓郁的烤肉香味时,所有人都愣住了,然后齐刷刷地朝着一旁看去。
只见林火旺那瘦弱单薄的身影,一瘸一拐的从密林方向吃力的走来。
关键是,他两手上各拎着一只用柳树枝穿着烤熟的兔子。
并且,都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,明显就是刚烤好的。
所有人都忍不住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......
哗啦一下!
在场的村民们,一个个听到“守山人”三个字,面色全都变了。
尤其是,当听到林火旺顺着队长林建国的话。
接下了守山人一职后,许多人就更是皱紧了眉头。
要知道,不仅是林家沟这边。
附近的十几个生产队的守山人,几乎都熬不过三年,最后都死在了山上。
以至于,整个公社管辖下的三十多个生产队。
现在恐怕,也就只剩下的三五个守山人了。
而这剩下的几个守山人,无一例外不是经验丰富又谨慎的老猎人。
以前也有不少年轻人,甚至是城里来的知青。
看中了守山人可以自由打猎吃肉的优势,抢着去当守山人。
但最后无一例外,猎物没有打到几个。
反倒是他们自己,全都进了野兽的肚子。
有几个上了年纪老伯看不下去,急忙站出来劝起了林火旺。
“阿旺!这守山人可不是谁都能干的,再说你这脚......平地走路都不顺溜,怎么爬山?”
“不知天高地厚!干守山人是要丢性命的啊!
我们村都已经三年没有守山人了,上一个守山人是我本家的堂弟。
啧啧!那死得叫一个惨啊!大冬天在山上,被熊瞎子吃了只剩下半边的身子了。”
“听我一句劝,阿旺!赶紧给队长低头认个错,再把粮食交一半上去,这事就算了啦!
守山人这事莫要再提,你还有娘和妹妹要养活呢!”
......
林火旺听到几人好意相劝,也是朝他们鞠了一躬,很诚恳地说道:
“多谢几位大伯的好意。
但你们看看我家现在这样,不当守山人还有活路么?
说不定,我当上守山人以后,猎上几头野猪傻狍子之类的,日子不就能好起来了。
到时候,小子说不定还能送点肉菜给几位叔伯下酒呢!”
“你啊!还是太年轻了。
打猎是那么容易的么?
如果真那么容易,我们村早就家家都吃上肉了。”
“就是呀!阿旺,不说别的。
你知道这年头一只饿疯的野猪,那可是老虎见了都要躲着跑的。”
“你这小子真的是......
想肉想疯了吧!
你这是自己找死啊!”
......
几人见劝不动林火旺,也只能摇摇头作罢。
而林建国见林火旺这般“执迷不悟”,心中更是大喜,立马对林火旺道:
“林火旺,这么多乡亲们作证。
你现在就是我们林家沟的守山人,至少每半个月,得上山去巡视一次。
填写守山人的巡山手记,记录山上的草木动物变迁,以及一些异常情况。
如果上面有守山人任务安排下来,你也必须要去马上配合执行。
还有一点我要说明,你当上守山人后,以后就不用集体下地干活。
但是队里的分粮和工分,就没有你家的份了。
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么?我看你能从山上猎到多少野味......”
队长林建国将守山人的权利和义务,都向林火旺详细地说明了一番。
在他看来,不知天高地厚的林火旺,只要敢进山一次,就绝无再回来的可能了。
冬天的大山,那就是吃人的怪兽。
如此一来,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,林火旺是自取死路。
“那就不劳队长操心了,我会担起守山人的职责来的。
只不过,生产队应该有给守山人配猎枪吧?晚点我会去队部取。”
林火旺想要的,就是守山人的那把猎枪。
没有枪在手,哪怕他身体恢复正常人的素质,也根本不是深山中那些野兽的对手。
前世作为特种作战营的全连标兵,狙击三连冠。
林火旺有自信,只要手中有枪,那什么样的猎物都跑不过他的子弹。
“呵呵!行!不就是一把猎枪么?
你不会真以为,有把猎枪就能打到猎物吧?”
林建国很“欣赏”林火旺那一脸的迷之自信。
作为见证了三名守山人身亡的生产队长,他可太清楚。
在茫茫深山中,一杆这样的老式猎枪,并不能带来多大的安全保障。
要不然,也不会有那么多守山人前仆后继的葬身兽口了。
而人群里刚刚被林火旺落了面子的张家父子,见状也立马跳出来奚落了起来。
“死瘸子!你路都走不稳,还想进山打猎?简直是蛤蟆顶桌子,不自量力。”
“捡了两只兔子,就觉得自己能打猎了?
到时候,山神爷爷打个喷嚏,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”
......
张富贵更是将张二柱拉到一旁,窃喜地小声说道:
“二柱,这是天大的好事啊!
到时候,等这林火旺进山死了。
爹就带你过来,把那柳知青娶回去。
你多少算死瘸子的二哥。
弟弟死了,你把弟媳娶过来照顾,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。”
“真的?爹!那太好了。
我就要柳知青,别的女人我不要。
死瘸子赶紧死去,到时候,柳知青就是我婆娘了。”
张二柱兴奋得直搓手,那叫一个大喜过望。
而其他的村民和知青们,也都是将林火旺当守山人的事,当作一个“悲伤的笑话”来看。
在他们看来,恐怕过不了多久,就能听到林火旺进山身亡的噩耗了。
“阿旺,你有把握么?”
柳茹梦却并没有怀疑林火旺,反而关心地问道。
“嗯!梦梦,你放心。
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,得担着咱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吃喝用度。
只有当上守山人,猎取到山上的野味,才能换来足够的口粮,让我们先撑过这个冬天。”
林火旺轻轻拍了拍她细腻光洁手背,宽慰道。
“哥哥!什么是守山人啊?
是不是我们很快就有肉吃了啊?
下一次,我们不要都换给别人,好不好?
哥哥的烤兔肉好香好香,小雪刚刚口水都咽了不知道多少口了。”
嘟着小嘴巴的林小雪,心里还惦记着那两只烤兔肉。
“好!哥哥答应你,下次抓到猎物,第一时间先让你吃个满嘴流油。
这一次,主要是我们的身体状况,也不允许我们吃肉。”
说着,林火旺看向那吃了兔肉的林建业一家,和钟跃进田进步两个知青。
“长时间没有油水,我们的肠胃非常脆弱。
根本就受不了太油腻的食物,更不用说这么大口大口的猛吃了。
你看他们的肚子,马上就要出问题了。”
果然,在林小雪和柳茹梦疑惑的目光下,那知青钟跃进突然捂住了肚子,叫了起来:
“哎呀!我的肚子,好痛好痛......你这兔子肉是不是下毒了。”
倒是一旁有经验的老伯,笑着说道:
“你这是肚子没吃肉的福气,这么长时间没吃肉,又吃得那么猛,不拉肚子才怪呢!”
紧接着,田进步和林建业一家,也都纷纷捂住了肚子,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,急忙找茅厕去了。
这出兔肉换粮的闹剧,也算是终于结束了,围观的村民和知青们纷纷散去。
“啊?吃肉会肚子痛?
那小雪不吃肉了。
哥哥,小雪肚子饿了。
咱们回屋弄棒子面吃好么?”
林小雪摸了摸瘪瘪的肚子,可怜巴巴地说道。
“行!现在咱们有棒子面了,今天管饱!”
随着围在门口的村民和知青们散去,林火旺也带着家人们到漏风的破屋里。
贴饼子,煮糊糊黏粥,林火旺还给每人一个水煮蛋,好好补补亏空的身体。
尤其是母亲张桂珍,在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黏粥,又吃了个鸡蛋后,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。
只这一顿,就消耗了五斤棒子面,还有五颗鸡蛋。
林小雪吃得肚子浑圆,赵家兄妹俩也是满足得打着嗝。
柳茹梦也很久没吃过鸡蛋了,但吃完后,舔舔薄薄的樱唇,又难免有些负罪感起来,担心地说道:
“阿旺!这一顿就吃了五斤棒子面。
我们应该省着一点的,不然后面又要饿肚子了。”
“梦梦,我们大家的身体,都饿太久了。
先吃饱再说,这些粮吃完,我们再想办法呗!
咱们先去知青大院帮你拿行李,然后再去队部拿猎枪。
有了猎枪在手,改天咱打只野猪来尝尝......”
说完,林火旺便招呼上妹妹林小雪,还有赵家兄妹俩。
一起往知青大院去,帮柳茹梦把所有东西都给搬过来。
毕竟从今天领完结婚证明开始,柳茹梦就算正式落户到林家沟了,不再是知青的身份。
林家沟不大,林火旺的破落小院已经是最西边,知青大院在最东边。
一行人走过去,还是这大雪天,也就不到二十分钟。
知青大院原先是一户地主家的阔宅,所以墙很厚,布局也不错。
里面两个大屋,都是烧着热炕的大通铺。
一边是男知青睡,一边是女知青睡。
林家沟的男知青有八个,女知青少一点,包括柳茹梦在内也才六个。
此时,男女知青都在女知青铺这边,闲来无事正开着“诗歌朗诵会”。
这可以说是无聊的下乡插队生活中,知青们难得的文娱活动了。
朗诵或创作一些诗歌,往往也是男知青们,向女知青们彰显自己文学才华与魅力的主要方式。
林火旺和柳茹梦一行人进来搬东西时,田进步正气势高昂地朗诵着,一首他自己创作的现代小诗:
“啊!命运啊!
你无法击败我。
啊!痛苦啊!
你休想折磨我。
啊!人生啊!
你不准定义我。”
抑扬顿挫的声调,顿时就引来了全体知青们的鼓掌。
正好,田进步看到林火旺和柳茹梦等人,立马就笑着打招呼道:
“茹梦!我刚刚创作的这首诗《命运》,怎么样啊?
你可是资深的诗歌爱好者,给我点评一下呗!”
“对不起!我没空。我要收拾东西。”
冰雪聪明的柳茹梦,如何看不出来,田进步就是想借着“诗歌”的话题,来再度羞辱身为农民的林火旺。
所以她并不接茬,自顾自地低头,和林火旺一起整理自己的东西,然后交给林小雪和赵家兄妹二人搬到门口去。
但是,田进步和那些知青们,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“打击”机会呢?
“东西有的是时间收拾,你马上就要离开知青大院了。恐怕以后都参与不了我们的诗会了,今天就参加最后一次呗!”
田进步说话还算客气的了。
一旁的女知青就更不客气地奚落道:“柳茹梦,你以后就不是知青,而是农村妇女了。
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嫁一个文盲农民,你们有共同语言么?
他能和你一起讨论文学艺术,能和你一起讨论诗歌么?”
钟跃进也立马跟着添油加醋说道:
“一个乡巴佬,他懂什么是诗歌啊!怕是连认识的字,都超不过十个吧!”
其他的知青们,也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毕竟下乡以来,他们对上当地的农民们,唯一的优越感就是他们自以为的知识与文化。
但是这话被跟来的林小雪听到,立马就不高兴地大声反驳道:
“我哥哥才不是文盲呢!
我哥哥认识好多好多字,也教小雪认字。
我哥哥也会作诗,还教我作诗呢!”
这稚嫩的童音,说着“离谱”的“大话”,顿时笑得就更大声了。
田进步笑得肚子疼道:“你哥哥会作诗?一个破农民,也敢说会作诗,作的什么诗,你念来听听啊!”
林小雪不服气地叫道: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
怎么样?这就是我哥哥作的诗,比你们的好一百倍。”
“笑死我了!这小丫头,竟然说李白的《静夜思》,是他哥哥作的。”
“她怕是分不清,朗诵诗歌和作诗的区别吧!”
“也对!作为一个农民,能背诵一篇李白的《静夜思》,已经算很不错了。”
“就是!就是!以后柳茹梦嫁给他,就天天晚上一起讨论和欣赏《静夜思》呗......哈哈......”
......
在知青们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嘲笑声中,连柳茹梦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,低着头,没敢说话来反驳。
毕竟,她也知道,知青们说的都是事实。
在自己决定嫁给林火旺那一刻,心中关于文学关于诗歌,甚至是关于一些现代化和美好的幻想,都已经被埋葬了吧!
就安心的在这小小的村落中,当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妇吧!
然而......
就在这个时候,刚刚一直搬着柳茹梦行李,没有说话和发表任何意见的林火旺,却眯了眯眼睛,站了出来道:
“谁说农民就不能作诗了?”
......
“小雪!小雪......回家!你跪在这里做什么?会冻坏的。”
林火旺是又心疼又生气,立马冲上前,想要将林小雪拉起来。
但林小雪却强硬地跪着,那冻僵的小脸,眉毛上都是冰茬,天真的呵呵一笑道:
“我不起来。哥!二柱哥和荷花姐跟我说了。
只要我跪一个小时,就给我一斤棒子面,跪两个小时就给两斤......
我已经跪了快两个小时了,有两斤棒子面呢!
等我跪够五个小时再起来,五斤棒子面,能吃好久,你和娘就不用饿肚子了。”
听到这话,林火旺眦目欲裂,想杀人的心都有了。
重生前的这天晚上,他清楚地记得,小雪拿回来五斤棒子面。
这说明,她在老张家门口的雪地里,足足跪了五个小时啊!
妹妹话里的张二柱和张荷花,是继父张富贵的二儿子和三女儿。
此时,老张家屋内亮着灯,炕烧得热乎,那张二柱和张荷花,正笑嘻嘻地趴在窗户上朝外看林小雪跪。
尤其是看到林火旺也来了,两人更是推开门走出来。
林二柱轻蔑地扫了林火旺一眼,然后嚣张地说道:
“死瘸子,你那天被我们赶出家门时,不是嚣张得很么?
说什么再也不吃张家一口粮。
说你养得起你娘和妹妹,怎么现在反而要妹妹上门跪着来讨食啊?”
张荷花更是一脚踢向旁边的积雪,溅得林火旺和林小雪一身的雪渣子,说道:
“林火旺你也给我跪下,看在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,跪一小时换一斤棒子面。”
林火旺憋着一肚子的火,他很想狠狠上前将二人打倒在地。
但理智告诉他不行,得忍!
此时他的身体虚弱无力,不可能是两人的对手。
他只能忍着屈辱,默默的将妹妹扶了起来,说道:
“小雪,我们回家。我们不要他们的棒子面。
哥哥发誓,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和娘饿肚子了。
我还会让你和娘吃上肉,香喷喷的肉!!”
而紧追着林火旺而来的柳茹梦,看到这一幕,她可忍不了,冲两人怒道:
“你们太过分了!他们毕竟是你们的弟弟妹妹,怎么能这样对他们?
这样跪在雪地里,真的会冻死人的!”
林二柱却耻笑一声道:
“哟!这不是柳知青么?
听村里老娘们说你是狐狸精转世,骚得很,嘴不挑。
没想到是真的,什么时候和这死瘸子搞一起去了?”
张荷花也是一脸不屑地说道:“我们姓张,他们姓林。
谁要跟一个死瘸子当姐弟啊?都不够丢人的。
你们既然不跪,就赶紧给我滚,别脏了我家院子......”
“荷花姐,我......我的棒子面。我跪了快两个小时,两斤棒子面。”
被哥哥扶起来的林小雪,虽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,但还是怯生生地向张荷花讨要“报酬”。
张荷花随手丢出一袋一斤的棒子面道:“就一斤,你刚刚起来了,还不到两个小时。”
“啊!就差一点,我......我可以继续跪的......”
林小雪爬上前,拿起那一斤的棒子面,顿时委屈又难过的叫道。
张荷花和张二柱,却似乎很享受这种“折磨人”的快感。
林火旺却是一把抢过妹妹手里的棒子面,朝着两人丢了过去。
“小雪,这棒子面我们不要。”
林小雪却无比心疼地叫道:“哥哥,那是我跪来的。为什么不要?
我饿,妈也饿,你也饿......我们都几天没吃东西了......”
柳茹梦也是揪心地抱住林小雪,看着她这么小一点,却如此努力的“活”着。
又想起林火旺刚刚和他说的,那些富有哲理和希望的话语。
除了生死,无大事。
你连死都不怕,难道还怕活着么?
阳光总在风雨后,请相信有彩虹!
看到林家兄妹俩身上的坚强与韧性,柳茹梦那暗淡无光的内心,顿时升腾起了一轮叫做希望的旭日来。
她站起身,冲着林火旺大声喊道:
“林火旺,我愿意!”
“嗯?你说什么?”
北风呼啸,背着风的林火旺有点听不清,大喊道,“柳知青,你说什么?”
“林火旺,我说我愿意嫁给你!我要给你当老婆。
我们一起努力地活着,一起养活你娘和妹妹,一起帮助那两个孤儿。
你说要顿顿都让我吃上肉的,还算话么?”
柳茹梦用两手做一个喇叭状,朝着林火旺大声喊道。
啊?
这一下,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林火旺的小心脏砰砰狂跳,哪怕是重生前赚第一笔一百万时,也没有现在这么激动。
老张家的二柱子则是嫉妒得眼球都快爆出来了,急忙大喊道:
“柳知青,林火旺是个死瘸子啊!
你嫁他不如嫁我,嫁我至少能吃饱饭。
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......”
张荷花也不可思议道:“这柳知青的眼睛是被炮给打了么?
那么多好赖人不嫁,嫁一个死瘸子。”
倒是刚刚还念着棒子面的林小雪,眼睛顿时一亮,对柳茹梦道:
“柳姐姐,你要给我哥哥当老婆,那我以后就有嫂嫂了,是么?”
“对!小雪,以后我就是你的嫂嫂。
来,听嫂嫂的话,这张家人脏,张家的棒子面也脏,咱不要。
嫂嫂这里有棒子面,我们回家弄来吃。”
说着,柳茹梦将从队长那拿的两斤棒子面,塞到了林小雪的怀里。
“太好了!哥哥,棒子面!我们不用饿肚子了。
小雪有嫂嫂了,嫂嫂真美。哥哥,我们快回家,把嫂嫂带给娘看吧!”
林小雪非常兴奋,小小的年纪,单纯的她根本不懂太多,只知道天底下又多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亲人。
“走吧!林火旺,我跟你回家。”
彻底想通后的柳茹梦,就这么一手拉着林小雪,一手牵着林火旺那长满老茧的手,往那破落小院走回去。
徒留张家的张二柱和张荷花,看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发呆。
他们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。
四里八乡的最美女知青,多少男知青和村干部垂涎三尺的柳茹梦,最后竟然被村里最底层的一个死瘸子给搞到了手?
而且,看样子好像还是柳茹梦自愿倒贴林火旺的啊!
张二柱反应过来后,更是飞也似的跑回里屋去,焦急地带着哭腔喊道:
“爹!爹!奶奶!我要娶媳妇。”
“我不管!我不管!我就要娶柳知青,你们快帮我,把柳知青从死瘸子那抢过来......”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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